出晋江县城沿泉安公路南行三十里就是著名集镇安海。安海古称安平、石井。自唐宋以来,因海外贸易崛起,安海进入鼎盛时期,出现了“港通天下商船,贾胡与居民互市”的繁荣景象。宋建炎四年,即1130年,安海建镇,史称石井镇。首任镇监便是朱松。朱松何许人?朱松就是理学宗师史称朱子的朱熹的父亲。朱松任官期间,似乎做得并不顺畅。史书是这样记载的:“试吏驰驱,厌鱼盐之琐碎。”显然并不得志。幸运的是,在朱松身边,常聚集了一批优秀的士子,因此,他就在官署旁“鳌头精舍”讲习义理。可以说,朱松是在泉州开讲理学第一人。因此,安海有“闽学开宗”的美誉。朱松的理学,继承二程(程颢、程颐)学说,与著名学者胡宪、刘勉之、刘子翚等人友善。他在任安海镇监之时,不忘培养士子。因此,深受安海人民爱戴。
朱松在任安海镇监的1130年,朱熹出生。这是集儒家之大成的理学宗师。我出生在磁灶镇渭洋。渭洋有理学传芳的说法。说是渭洋历史上诞生过13位进士。可谓,理学鼎盛。留有名字的有雍正五年进士张名时。在晋江,有蔡清、陈紫峰等理学大家,所有这些,都源自朱熹的学说-理学。应该说,一脉相承。因此,朱熹被后世子孙尊称为朱子。因海外贸易繁荣,泉州港有东方第一大港的美誉。大批阿拉伯人蜂拥而至,形成“市井十洲人”的盛况。安海港作为泉州港的重要南港,那千帆劲旅的盛况,我们依稀能够从安平桥的规模得到结论。安平桥横跨安海湾,一边是安海,一边是水头,长约五华里,俗称五里桥。修建五里桥的时候,朱熹8岁。据说,安海富商黄护仰慕朱松的才学,特地买地捐建石井镇官廨。因此有“鳌头精舍”。朱松之后,朱熹于绍兴十八年,即1148年,考中进士。这一年,朱熹18岁。绍兴二十一年,即1151年,授任泉州同安主簿,绍兴二十二年,即1152年到任。任职期间,朱熹往来于泉同中间,途经安海,寻访朱松遗迹旧事。史书是这样记载的:“见其老幼义理详悉,遂与论说。”由此,开创安海八百多年文风,一脉相传,代代不息。因此,安海有“二朱过化”的美誉。自此,安海文风蔚起。在史书中有明确记载的有高惠连、吕惠卿、王慎中、黄汝良等人。安海文风之久远绝非虚传。朱熹之后,其子朱在在“鳌头精舍”基础上正式创办石井书院。著名文学家留从刚为石井书院撰碑文称赞道:“天下如石井者凡几?”历史的典故让我们更加怀念旧时安海繁华的景象。石井书院延续800多年,涌现出无数的理学大儒,知名的山长有宋代顾长卿、余谦一;元代杨相孙、陈玄;明代的陈惟白、刘绍祖;清代陈檗仁。至清末,洋务运动开展以来,在“师夷长技以制夷”思想的影响下,新式学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。1907年,由安海华侨及地方绅士蔡德远、陈清机等人发起筹办安海养正两等小学校正式开学,初设于石井书院。可以说,养正小学源自具有800多年历史的石井书院。新式学堂的出现,是新时期石井书院顺应历史潮流与时俱进的一种体现,是福建省最早的新式学堂之一。随着新式学堂的增多,社会上迫切需要开办初级中等学堂,以满足小学毕业生求学的迫切愿望。在当时,晋江尚无初级中等学堂。要读中学,只能到泉州城内或者厦门集美去念书。因此,陈清机、吴警予会同李永洞、蔡世贵、蔡德远等人以及安海“五谷途公会”诸乡贤发起创办私立养正初级中学,1928年2月开办。初期经费由安海“五谷途公会”和泉安汽车公司负责。1948年增设高中部,学校易名为养正中学,是省重点中学。可以说,养正中学从无到有,从草创到初具规模,并发展成为首屈一指的学堂名埠,与一位教育家有着密切的关系,我称之为养正之魂,他就是农工党员,养正中学老校长俞贵元。
俞贵元于1907年出生于安海。家有兄弟姐妹6人,贵元居长。其父俞学贤,经营吉金号书纸店。1924年,贵元入厦门同文书院就读,后转入上海法政大学预科,1927年考入厦门大学本科,1929年转入广州中山大学法科,1931年夏毕业于中山大学。那个时期,大学生凤毛麟角,如稀世珍宝。正因为如此,以贵元的才识,出任县长之职,那都是顺理成章的。但是他放弃了。因为他父亲极力反对他从政。按他父亲的原话来说:“小姓人站不住脚。”他自己也不太愿意从政。与他在中山大学法学院的同学谢东闵最后出任台湾地区副领导人。可见,俞贵元淡泊名利的说法是名符相实的。正值他大学毕业回到安海。养正中学的校董们主动上门邀约,请他出任养正中学第五任校长。当时的养正中学为初级中学,规模仅三个班级,设备简陋,经费不足。真可谓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”。按俞贵元自己的话说前四任校长均以时局艰难,学校难有发展前景为由相续辞职他就。可见,留给他的是一个前景黯淡的学校。但是他毅然接任养正中学第五任校长。我想,这种勇气是值得敬佩的。我自己在养正中学就读一年,养正中学良好的学风让我记忆犹新。在俞贵元手里,养正中学办学水平达到什么样的层次?我姑且列举一二,管中窥豹便可见一斑。教化学的黄福玉老师是厦门大学毕业的;教数学的张维金老师后来调到大学当教授;教英语的庄永修老师后来任菲律宾大学教授。郭肇庆则是美国哥伦比亚留学的。从这师资的配置我们能够看到养正中学高水平的办学。1968年,养正中学获批为省属重点中学。但是,在这辉煌的背后,谁能理解这背后的艰辛呢?为持续办学,四处筹措经费,十年六易校址,可谓煞费苦心。这其中的艰难困苦,如果不是我们幕后去认真了解,又能够有谁能够知道呢?可以说,养正中学能够有今日之辉煌,功在俞贵元。也正因为他杰出的贡献,因此他被公认为“安海三杰”之一。因此,我给俞贵元一个中肯的评价:“养正之魂,当代朱子”。我想,这评价是恰如其分的,它能够很好地表达出俞贵元对安海教育事业的突出贡献,开创新时期朱子文化在当代的延续,其精神之可贵,让人为之动容。
为详细考察俞贵元的先进事迹,在晋江市委会帮助下,我特地走访安海支部,交流中得知,俞贵元在安海人民心目中具有很高的威望。在安海期间,我特地走访石井书院。尽管石井书院仅有一宗祠那样的规模,但是,回想起800多年前文学家留从刚对石井书院的评价:“天下如石井者凡几?我想,其规模,当远大于此。
俞贵元的事迹远远不止这些。1934年,国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门明令取缔私塾。由此引发革新派和保守派之间的斗争。有保守派人士攻击俞贵元是“小猪喂大不认父”,这不正是数典忘祖的典故么?面对攻击,俞贵元淡然处之。因为他心中装的是养正中学。名利之类的东西,对他而言,如过眼云烟罢了!
领导泉州人民进行武装斗争的许集美同志就是俞贵元的学生。文革期间,许集美因被错误批判为地方主义,俞贵元亦受到牵连。在那个是非黑白颠倒的年代,俞贵元受到的委屈又何止这些呢?
改革开放以后,国家政治、经济等发展才开始正常化。1982年农工党晋江支部恢复活动。那个时期,农工党晋江支部在研究组织建设的时候,正急需拔尖人才。为此,养正中学老党员杨景芳老师就推荐了俞贵元。通过杨景芳老师联系俞贵元,征询他意见的时候,他欣然同意。因俞贵元在安海名望很大,所以由农工党晋江支部主委周明福做他的入党介绍人。1982年11月,76岁的俞贵元正式加入中国农工民主党,并出任农工党晋江支部顾问。在俞贵元加入农工党之前,在安海的大街小巷,那是尽人熟知的。解放后,他接连出任晋江政协常委,后因年事已高,改为政协委员。1986年11月不幸病逝,享年80岁。先生已去二十八载,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思念和怀旧。
可以说,俞贵元的一生是光荣的一生。在国民党时期,他就暗中支持中共地下党的活动。养正中学能够建立地下党支部,与他的支持有很大的关系。应该说,在政治上,他是开明的。这一点,在他短暂的人生中,处处散发着光辉的榜样。
尽管他的党龄只有短短的四年多的时间,但我想那是农工党之幸。能够把这么杰出的教育家拉到我们的队伍,再次显示,不管是过去,现在,还是未来,农工党始终是一个代表先进分子具有高尚觉悟的政治组织。